剑骨 第1404节
宁奕面前仿佛出现了错觉。 他感到……这缝隙界的时空,都在震颤。 这是何等凌厉恐怖的一拳? 余青水的黑暗身,在缝隙界放逐了足足五百年! 宁奕反应极快,瞬间拔剑,细雪逆斩,雪白虹光与黑暗对撞入骨,迸溅出数万丈的绚烂光华。 宁奕的神性虹光,与余青水对轰,竟没占据优势。 蹬蹬蹬。 两人各自倒退数十丈。 便在此刻,徐清焰直接出手。 她施展太乙拔神经,眉心之处,一尊元婴金人,迈步而出,数息之内化为一尊百丈巍峨神灵,向着余青水一掌覆去。 徐清焰出手极快,而且极其果断,虽然眼前之人是自己至亲……但看样子,似乎已经永堕了,力量正在觉醒。 要镇压他,必须速战速决! 巍峨神灵手掌,向余青水压去,后者一拳轰击而出。 以凡俗之人,逆击神灵。 “轰隆隆——” 整座缝隙界都在震颤。 神灵浑厚如山脉的手掌,缓缓覆下,掌背拱起一个弧度,接着数十道沉闷如敲鼓的震击声叠加中,掌背拱起弧度越来越高。 最终,破开! 枯瘦身影悬浮于缝隙界穹顶,披头散发如疯狗,绝代风华似神仙。 …… …… 第1277章 真实世界 “他的状态很奇怪……” 宁奕松了松握剑五指,重新握拢细雪。 刚刚那一拳,力度大得有些可怕。 不愧是当年与太宗齐名的活神仙,一具从本体切斩而出的黑暗身躯,五百年之后,竟然能强悍到这般程度。 只是余青水的双眼,看起来一片浑噩。 五百年过去了,他还留有意识吗? “清焰……”宁奕沉喝道:“你我联手,镇压他!” 女子双手抬起,巍峨神灵怒喝一声,破烂掌背瞬间被神性填补,恢复如初。 “轰隆隆——” 四面八方鼓动狂风,犹如海啸,天崩地裂。 双峰灌耳。 两枚巨大手掌,向着穹顶枯瘦身影狠狠砸去。 犹如两枚巨大金钵,陡然合拢,这一砸,整座缝隙界都荡出滚滚音浪! 徐清焰蹙起娥眉,神情浮现一抹不敢置信……在自己驾驭之下,那尊巍峨神灵,怒目圆瞪,竭尽全力合拢手掌,以至于两条手臂绽现粗壮青筋,可到头来,掌心之间,仍然留有一线缝隙。 披头散发的活神仙,抬起左右双臂,似乎是“艰难”地撑起了一座无垢天地,但整个人却极其静默,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发出。 远天一抹剑光游过。 宁奕双手持握细雪,他持握细雪,犹如巨锤,将其悬于脑后,在黑暗长空中遨游滑行,掠出一尾惊艳的白光,钻入神灵合拢的指掌缝隙之中。 细雪重重砸下。 如铁匠敲击剑砧! 万千白光,贴着神灵手掌,璀璨绽放。 在炫目白光炸开的光火中,终于传出了一道闷哼之音—— 漆黑天地。 一缕光明。 巍峨神像下的渺小生灵,纤不可见,但在其背后按压双掌的那尊神灵,淹没在光明之中,浑身震颤,如狂风席卷的沙尘,最终在砸剑的骤烈冲击下粒粒破碎。 徐清焰立即收回元婴小人,踩踏飞剑掠去,接住倒飞而出的宁奕。 “你没事吧?”徐清焰关切问道。 宁奕面色稍显苍白,但气息还算平稳。 他摇了摇头,指了指砸剑坠落的方向,示意徐清焰望向那里。 在那里,万千光明,坍塌收拢,犹如潮汐。 光明粒粒分明,黑暗亦是如此,黑白尘屑,围绕着一袭破败黑衫旋转。 余青水眉心的白光,汲取着执剑者的神性……凝化出了这轮涡旋般的光影潮汐,而他本人,则是在尘屑包裹中,陷入了死寂。 那双浑噩的双眸,缓缓闭合。 “你的砸剑,没有杀死他……”徐清焰皱眉。 “何止是没有杀死。”宁奕苦笑,“简直是毫发未损。” 最后一击砸剑。 几乎要将缝隙界都掀翻了。 只能说这具肉身的强悍程度……有些过分。 “余青水留下的这具分身,神海有问题。” 宁奕喃喃道:“不然以这肉身强度,缝隙界哪里能将其困住?五百年来……他若有心,早就脱离此界了。” “神性触动了不可思议的反应,使他重新寂灭。” 宁奕喃喃道:“我隐约感觉到了指引,南花的真相,五百年前的秘密,就在他的……眉心。” 那轮浅淡的,微弱的白光。 此刻,巨大化的扩展成了一轮潮汐。 徐清焰和宁奕,极其谨慎地靠近余青水,两人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……只是这一次,余青水没有再出手。 他整个人似乎陷入了长眠,长发与衣衫无风自动,呼吸微弱地可以忽略不计。 那轮潮汐,起起伏伏。 “有精神在波动……”宁奕仔细端详,喃喃道:“他的额骨,留下了一座留存神性的神海,这五百年来,因为有一抹神性,所以才得以镇压魔念。” 而这座神海,就镶嵌在此刻起伏的潮汐之中。 “以精神触碰精神,会陷入观想之境。” 宁奕望向徐清焰,道:“如果……以一缕神魂,深入其中,便会看到这神池内的‘观想世界’。” 执剑者图卷,便是如此观想的。 “身处观想世界内,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神念……若迷失方向,极有可能魂飞魄散,随后肉身无主,随之寂灭。” 宁奕凝重提醒道:“踏入未知的观想世界,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。” 徐清焰闻言之后,只是一笑。 她望向盘坐虚空的枯瘦身影,轻声道:“这是我哥……再多危险,都值得走一趟。” 宁奕也笑了。 两个人伸出手指,触碰光明潮汐。 “咚”的一声。 整座缝隙界的流速,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。 神魂出窍的那一刻,宁奕低下头来,他隐约看到,自己身上的几卷天书光芒,都在变得黯淡……唯独那“时之卷”,绽放出雪白光华。 …… …… 勐山。 江水起伏,雾气缭绕。 老叟缓慢撑舟,船腹蹲着一位身子骨瘦削的草笠少年,少年浑身大汗,却眼神熠熠,极其耐心地收拾着船腹的江鱼,按照大小,品类,一一掷入身旁木桶内,木桶水花四溅,发出一阵叮铃咣当的闷响。 “九叔,今儿收成还不错。”少年抬起头来,擦拭额头汗水,露出了一个淳朴笑容,道:“回镇子里,卖得好些,约莫能有一百来文铜钱。” 被唤做九叔的老叟,叼着水袋烟,咧嘴笑了笑,喷出一口白雾。 九叔名为孟九,是个哑巴。 他看着少年,比划了几个手势。 少年摇头,正经道:“九叔,先前说好了,这趟出江,收成都是您的,我一文钱也不会拿。” 这些年,自己在镇子里过得艰难,家中还有一个卧病在榻的病人……多亏了九叔照顾,时不时送来衣衫,食物。 帮忙出一趟江,哪里还有收钱的道理? 九叔叼着烟斗,喷着烟雾,又比划了几个手势。 少年怔了怔,旋即笑道:“九叔,不用担心,老人家身体好多了。回头我再去趟勐山,采些草药。” 孟九沉默下来。